“——我出门了！”
“诶？早饭呢？”母亲从厨房里把头探了出来询问正在门口换着鞋的夜诚。
“来不及了。我会在路上适当地买点面包的。”系好鞋带后一把抓起书包站起身，匆忙回头回应了一句后便拉开门冲了出去。
今天是夜诚成为一名高中生的第一天，大概也会成为他高中生涯的迟到首犯。
“早饭一定要好好吃——”从已经闭上了的房门后传来的母亲的声音也慢慢消失不见。
作为青春的开篇来讲还真是相当糟糕呢，夜诚在脑内叹息着。
一路小跑转过一个弯，钻进了路边的一家商店，电子音合成的“欢迎光临”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回荡着。
“这个，这个，噢这个也有啊！”只是过了一个暑假而已种类就丰富了如此之多让夜诚佩服地出了声，“啊，桔子酱面包。就你了。”
跑到无人收银台把面包扔了上去，然后从学生证的夹层中抽出了E卡，在刷卡槽里刷了一下。
脑海中传来轻微的“滋滋”电流声。
“唔呃……”这种交易时脑中的底噪始终让夜诚难以习惯。
科技的发展就不能把这种人性化的细节也覆盖到吗！
传来了交易成功时“叮”的一声，夜诚摇了摇微昏的头，抓起面包继续向轻悬浮站跑去。
“呜哇，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口密度爆炸。”夜诚用力地把自己塞进了车厢，钻到了一个略微开阔一点的位置。
悬浮悄无声息地启动了，窗外的风景像流淌一样流逝着。
总之先把桔子酱面包塞进了胃里。说起来究竟是桔子酱面包，还是桔子酱面包，倒也令人好奇。生产商的意图总是捉摸不透。
夜诚又掏出了E卡，平放后将手指放在某个芯片的位置上，在卡片上方便出现了一小块屏幕的3D投影。
夜诚用手指在投影的屏幕上滑动了一会儿后，视线便像冻结了一样停留在某一点。
“好贵……”夜诚咬紧牙关，把手捂在了胸口，“心好痛。”
果然是因为是桔子酱而不是桔子酱的缘故吧。萌化后的物价水平真可怕。可恶的生产商。
“啊咧。”为了逃避现实而收起了E卡，被车厢内散发出违和感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简而言之，这个，就是那个吧。
电车痴汉之类的。
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以两只手抓着车厢上方扶手的姿势，明明身后还有足够的空间却以把她包进去的态势紧紧贴着身前的女生。
不过似乎也仅此而已，没有进一步过激行为的趋势。
擦边球呢。
这种游走在犯罪边界难以定性的行为真是令人困扰。
四周的人或是错开了视线，或是不时在意地瞟一眼那个方向。
喂喂你们都在干嘛呢。不挺身而出真的好吗？
不过也是当然的吧。
毕竟那个男人，是都市外面的人呢。
夜诚拿出E卡用卡上的小块空玻璃部分对着男人，然后打开虚拟屏幕确认着上面的内容。
男人的照片，以及GUEST字样的标签。除此之外便是NO DATA。
个人情报信息保护法似乎在好好地运作着的样子。
新人类啊。
夜诚叹了口气。
招惹会超能力的家伙并不是件多么稳妥的事情。
不过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呢。
夜诚重新把视线投了过去。
女生困扰地把身子向前倾着，但这只会让男子更加靠过去而已，相对距离趋向于零。
总之，适当地处理一下吧。
夜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放松了一下面部表情，松了松领口。
在虚拟屏幕上重新操作了一会儿之后，夜诚开始向两人的方向挤过去。
“那个，能打扰一下吗？”夜诚以只有他和男子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男子耳边轻声说着。
男子带着明显戒备的目光看着他，夜诚略微露出了有点弱气的笑容。
这次他用更贴近男子耳朵的姿势和更轻的声音问着：“请问您对高中女生有兴趣吗？”
“你什么意思？”速答，严肃并且带有明显攻击性的声音，身子略微挺直了一点，双手更紧地握在了扶手上。
夜诚用余光收集着信息，脸上却依旧带着人畜无害，甚至接近谄媚的笑容。
“我们店，最近推出了高中女生的服务哦。”口齿清晰地在男子耳边轻声道出。
男子的身体僵住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夜诚没有再多说，在男子旁边站直了身子，安静地等待着。
“你在说什么呢？”机械的声音，但已经几乎不含有攻击性了，其中包含的更多的是试探的意味。
“开学季优惠。单次消费满两小时送半小时哦。”持续用现实性的话语动摇着他。
“……什么的消费？”
“您所希望的消费。没有兴趣吗？”特意加重了兴字，笑眯眯地看着他。
但是男子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为什么刚开学会优惠？而且你自己不也是学生吗？”
“私立高校开学在几天后，所以最后几天优惠。而且如您所知，私立高校的女生质量可是相当高的。”夜诚耸了耸肩，然后低下视线拉着自己校服的领口，“至于我，当然我也是学生，不过只负责招揽客人而已。店里的高中生都是穿着校服工作的哦。”
男子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呼吸却渐渐加重了起来。
“你确定没骗我吧？”带着像能撕碎人一般凶暴的目光看向他，夜诚只是轻描淡写地照单全收。
“撒这种慌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他露出像是对对方的无理取闹感到困惑一般的表情，微微地笑着。
“……好。在哪？”
夜诚忍不住在心里“哼”地嗤笑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依然挂着唯唯诺诺的笑容。
“那么请随我在下一站下车。”
说完便向车门处挤去。
没有特意去招呼男子，男子却也跟了上来。
毕竟上钩了的鱼没那么轻易能逃开。
悬浮稳稳地停住，车门打开，夜诚和男子两人站在了站台上。
“稍等，我带您去见这边引路的人。”
说完，夜诚四处环视着。男子在一旁焦躁地用脚前掌踏着地面。
“有了，在那里！”夜诚指向出口处一群人。
“嗯？”男子眯着眼睛望过去，“到底是哪个？小鬼？……嗯？”
再侧头时，身旁已经没有了夜诚的身影。急忙转过身，看到了悬浮上已关闭的车门玻璃后的夜诚挑着嘴角微笑地看着他。
“小、小鬼……！”男子额头的青筋暴起，用力握紧了拳头。
但是此时悬浮已经启动了。
男子咬牙切齿，把不断攥紧的拳头松开，掌心里出现了一团橘色的光芒。
喂喂这家伙，想把整辆列车炸了吗？
夜诚开始不安了起来。
随着列车的前进越来越远去的男子的身影，忽然间似乎慌乱地转过了身子。在夜诚视线的一角似乎掠过了一群藏青色的身影。
“警备队吗……”夜诚安心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安全无事地度过了一劫。
视线不自觉地开始寻找刚才的女生。
她似乎也看到了夜诚，手忙脚乱地似乎是想挤过来，但是迫于人墙的压力似乎难以如愿，只能困扰地远远地向他点头表示谢意。
夜诚微微摇头表示不用谢，然后便收回了视线，同时拿出了E卡。
查了一下金钱的余额，果然数字向上跳了不少。
“哦哦我的桔子酱面包钱回来了！”夜诚在心里感动地落下了泪水，“岂止回来了简直是超回来！再买两个桔子酱也没有问题！”
没错失赚钱的机会真是太好了。夜诚欣慰地吐出了一口气，将视线望向窗外。
都市那充斥着现代感的风景不断掠过。
没错，刚才的行为并不是出自根本的善意。
即使这次解决了，那个男人依然会去寻找下一个受害人。即使被警备队带走，最多也只是遣返到都市外面，想回来也只不过再办一次入市手续的问题而已。
如果不从根本性的地方进行变革的话，罪恶是无法抹去的。
所以刚才的行为，只是夜诚更大程度是出自自身利益的考虑而进行的赚钱行为而已，从那个女孩那里。
帮助陷入困境的她，让她对自己产生好感，这种情感所产生的波动被这个城市下埋藏着的巨大系统转化为供其运作的能量，而其中一部分以金钱的形式交给我作为奖励。
或者反过来说，原本应该全部属于我的来自那女生的好感，一部分被以类似税收的方式由地下的系统所接受，转化成了这个城市运作的能量。类似情感税的东西吧。
因此，大概可以说金钱就是感情本身。
在这个情感被量化、被改造为能源、甚至被用作交易用货币的人间都市。
善意大概已经被埋没掉了吧。
社交是赚钱、帮助他人是赚钱、恋爱是赚钱。
尽管如此，至少感情是确实存在着的。
这便是与城市外面那群人——那群新人类——的决定性的差异。
那么如此宣言来揭开一段近未来的故事的序幕吧：
欢迎来到，拥有着感情的真正的人类的最后聚集地——人间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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